伊派桑

【霹雳 日月】无问西东 序

不问岁月任风歌:

【序】


琉璃仙境的夜晚总是清凉的,吹过江湖的风到了这里,恩怨名利层层褪去,只携来一抹远避喧嚣的幽静出尘。


琉璃仙境的夜晚却不总是清闲的,燃过江湖的火烧到这里,也就卷来了纷扰的爱恨情仇、纷乱的生死离合。


这一晚的琉璃仙境很幸运,在清凉的风中偷得了一丝清闲。


素还真坐在案边,翻开了面前的书册。


案上一灯如豆,映照着泛黄的书页,微微晃动的灯火在古旧的纸张上投下一幕幕迷离的光影。这是一本旧书,也许在很早以前时常被人翻阅,边角处有着深深浅浅的折痕。书页尘封已久,当初的墨香早已淡去无痕,可浓墨写就的字句镌刻在记忆深处,一经唤醒,与纸上墨迹两相对照,仍是分毫不差。


素还真一页一页地翻着,很轻,很仔细,有如在翻动着一些经年往事,小心翼翼地不愿打搅沉眠在回忆中的过往,以及沉眠在回忆中的人。那是许许多多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中的一个,只是漫漫历史长河里曾激起过的一朵水花,被奔涌而来的滔滔浊流掩过,零星的水珠散落在红尘里,也早随风沙消散。


素还真一字一句地看着,很慢,很仔细。纸上的字迹太熟悉,每一笔每一画都不甘寂寞地飞扬着书写者的意气,这么看着,像是能透过重重时光的帷幕,看到当初那个人伏案执笔的身影。


一笔一画,轻挑慢点,书就一纸惊世奇才。


鲜少有人知晓,那一场把整个武林搅得天翻地覆的局,最初就是在这样一本薄薄的书册上字字罗织而成。每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文字下都掩藏着惊心动魄的谋算,汇成文章,便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构想。


惊世骇俗,也惊到了他。


那是一个妙入颠毫的算计,算得太极致,不留一分余地,殊不知强极则辱、过刚易折,对人或者对事都是一样的道理。


算了泱泱天地,算了芸芸众生,丝丝入扣,最终却没算到那一点微妙的人心向背。只消一眨眼的功夫,活棋就走成死局,最终罗网千丝,悉数缠在了织网之人身上,只将一个惊才绝艳的谋算绞碎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残局。


那时他是旁观者,也是入局人。那一点人心向背,追根究底,只源于他一句话、一个暗示。他抽了一根线,毁了那人殚精竭虑的布局,从此知交成仇,天涯陌路。


这一本书,是那个人留给他的饯别礼,翻到最后一页,入眼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。素还真记得那抹暗色最初明艳的样子,以及旁边那两行几乎要刺破纸面的留书:


——江湖但有谈无欲,人间便无素还真。


素还真长长叹了一口气,指尖落在了那两行字上。那之后又过了多久?发生过多少事?在一次次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里,有多少舍也舍不掉的记忆和感情被轻轻抛却?走了多远,就遗失了多少,零落一地,乏人问津。


再后来,仅剩的那点挂牵也终于完全断了,他甚至记不清,那个人已经多少年杳无音讯,只知道两不相见的年头,早已远远超过了朝夕相处的光阴,连那被掩埋在记忆最深处的容颜都似要开始模糊。


以致晨间起了一课,卦象显示“遇故人”,他竟一时无措。


故人从时间的彼端走来,携来的又会是哪般面目?一笑泯恩仇?亦或是相见争如不见……

素还真缓缓抚摸着两行狰狞血字,在逐渐泛起的熹微晨光中,愈见迷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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